凤凰古城

　　邂逅凤凰，不比认识边城早。只记得中学课堂上，翠翠、傩送、天宝的故事迷得人神魂颠倒。湘西的山水、湘西的酒，湘西的哥哥、湘西的歌，早早地便刻印在脑海里。凤凰古城西托云贵，东控辰沅，北制川鄂，南扼贵边，曾被新西兰著名作家路易·艾黎称赞为中国最美丽的小城。如今终于有幸，能够走进湘西，满心的喜悦和期待涌到嘴边，只化成“凤凰，等我；边城，我就来。”

　　花环戴头上

　　大巴静悄悄地剥开雨雾，窗外是错落而至的土丘和田野。午间，大家伙儿都眯着眼打着盹儿，独我一人，捧着电子书，重温那一段边城，试图去捕捉沈老先生他春雨般细腻柔软的心。末了抬起眼，“凤凰站”几个字赫然窗外，温热漫过半身的酸痛，大家也很快精神起来。

　　一行人落脚于天下凤凰大酒店。安置好行李，便挎着相机，也不顾雨怎样地下，和同行友人一起，径自跑到街上，寻起凤凰古城来。据说，凤凰城的历史悠远可一直追溯至先秦。凤凰原名五竿，因清朝年间其境内凤凰山发生苗族起义，兼感于“凤凰”之吉祥，遂更名。

　　顺着凤凰路南下，再拐上虹桥路向东，很快便寻到古城的踪迹。进入古城门，就置身于凤凰广场了，一只巨大的金色凤凰雕像伫立中央。来不及驻足，随一行人奔向里去。古城的色彩一点点晕染开来，越往里走，景致越发深厚。巷子两边是清一色的商铺，有卖木锤糖、姜糖些个小吃的，有卖五颜六色的花裙子的，还有卖花鼓号子手链些个玩意儿的。正琢磨着把相机调到什么模式才好，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蹭到面前，“买个花环吧”。花是不新鲜了，但模样还是美的，自然拒绝不了。戴在头上，看那远去的小姑娘，心想我若生长在这里，也定会像她一样，学了这编花环的手艺，换些钱，再去置新衣，或是买彩笔。

　　烟雨落凤凰

　　惦记着晚上有《烟雨凤凰》首演，没再多逛。下午所见的凤凰，蓬勃着满街的美和香，却不是我生生念想的模样。

　　往回走，发现背着竹篓的阿婆还在，挑着扁担的大哥还在，几簇扎紧的秋葵和蕨菜还在。她们说，这些野菜山中常见；先用沸水烫罢，过完凉水，再拌以佐料，味道甚好。

　　《烟雨凤凰》剧院离住处不过200米远。沿一条坡路走上去，眼前豁然开朗。山坳间一座金碧辉煌的古楼宇眩晕了眼，两边的楼道喷着紫色的光柱，与金色的楼宇交相辉映，这怕是要让人恍入紫禁城了。

　　走进剧场内，又是一番声色。舞台呈阶梯状，两颗巨大的古树造型为背景，具有强烈视觉碰撞感的光影如流水般汩汩而下；星罗棋布的吊脚楼，如水墨丹青，似梦幻降临；一面巨幅纱幕高悬于舞台上空，水柱随着音乐上下跳动，最终形成极高的水幕。

　　歌舞升平中，仔细搜寻着翠翠的身影，她时而坐着小船悠悠荡出，时而偎在河边拍洗着衣服，时而和姑娘们一起跟小伙子们对歌，时而独自一人怅然地挪着舞步。仔细回想白日里重温的《边城》，“翠翠在风日里长养着，把皮肤变得黑嘿的，触目为青山绿水，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。”翠翠，是湘西女孩子共有的名字。

　　“你说爱我时的模样，和千年前一样。勾勒在掌心里的滚烫，是你前世吻过的伤。”亚纶蒂尼的《烟雨凤凰》，唱得人心醉。烟雨中的凤凰，爱情的味道酝得刚刚好。

　　灯火惹沱江

　　演出看罢，兴奋劲迟迟散不去。夜色已很暗了，犹豫半晌，还是决定古城边一逛。打车过去，十元钱；这里的司机说，白天都是四元，夜晚十点前是八元。司机人很实在，我们也不便多还价了。

　　司机把我们送到了凤凰大桥，站在桥上环顾一周，美不胜收简直不够用了。远近高低的古宅全镶着绚丽的灯光，她们毫不羞涩地把自己投映于沱江，细细的一层雨雾又给她们披一件纱衣。脚步轻轻浅浅，也不知该去向哪里了。

　　下桥后临江走，一路真是热闹，全然不像夜已深的样子。经过一条很有名气的小吃街，街两边密密麻麻的排档老长老长。简简单单的几张小桌凳，几根竹竿或是木头，就支撑起一片天空。炭火明灭间，香椿、螃蟹、韭菜以及各种农家青菜的辣味、香味弥漫在空气中。

　　都说白天逛古城，晚上进酒吧，也不是没有道理的。酒吧挨个儿排着，都有好听的名字，都有好看的装饰。酒，贯穿了湘西人生活的每一个环节。在湘西，结婚娶亲有“三朝酒”、“戴花酒”、“离娘酒”、“拦门酒”、“拜堂酒”，劳动生产有“上种酒”、“栽秧酒”、“打谷酒”，新屋落成有“上梁酒”，木船下水有“起驾酒”，正月花灯有“宵酒”，二月有“过社酒”，清明寒食节要办“祭山酒”……各家酒庄里，大小的罐子，装着满满的包谷烧酒、糯米酒、猕猴桃酒、枸杞酒……湘西的酒，是用巫风楚雨的精华酝酿，它让湘西人淳朴如水，灵性如兔。

　　灯火不眠，沱江不休。喝上一口糯米酒，清甜，醇厚。

　　沈园不思量

　　第二天清晨早早起床，就去昨天未访的沈老故居。故居位于凤凰古城中营街，是一座具有浓郁的湘西明清建筑特色的四合院。镂花的门窗，小巧别致，古色古香。院内有一座盛满雨水的大缸，称为太平缸。故居里的陈设简陋而古朴，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和手稿，浓浓的书卷气息。墙上挂着沈老先生与夫人的合影，温馨而幸福。

　　千水万水易去，故乡故土难离。当年含着热泪，沈从文离开了这片天空去千里万里之遥讨生活，借着思念，先生死后回到了梦中眷念牵挂的故土。

　　“照我所思，可以理解我；照我所思，可以理解人。”这是先生的得意句子，以作碑文。据说，先生的骨灰一半就埋在背后中心右侧，另一半洒入沱江。集山的阳刚之美和水的阴柔之气于一体，想来先生很是欣慰的。“一个战士，若不是战死沙场，就是回到故乡。”先生是个守信的人。

　　一部《边城》，一世情深缘浅。一段向往，一路心花怒放。到凤凰，定要读懂她的故事；到凤凰，定要细品她的温柔。若还能逢上烟雨，便是万般幸运。